“似與不似”摩爾石
在當代新開發的林林總總觀賞石品種之中,廣西摩爾石是個“另類”。確實,摩爾石的名稱就有點“另類”,其得名于英國現代雕塑大師亨利·摩爾(Henry Moore 1898-1986)。之前,觀賞石的命名一般是依據原產地名稱,比如,靈璧石產自安徽宿州靈璧縣;也有的是根據主題圖像,如菊花石是因為紋彩如菊花綻放。唯獨摩爾石取自于一位外國藝術家的名稱,也是絕無僅有。其中,還有一段故事。
摩爾石主要產自廣西大化縣巖灘紅水河段,屬于長石石英砂巖類水沖石,發現于20世紀90年代末。摩爾石色彩多呈青灰、灰黑色,水洗度欠佳,甚而手感粗糙,造型少見具象。不同于古典賞石的瘦皺漏透抽象樣式,摩爾石的抽象樣式,在當時許多人未曾見識,它以輪廓線和塊面為主要表現形式,往往簡單得只有幾條曲線和幾個柔面,體量多見大中型,造型奇特,線條流暢,塊面舒展,肌理極富張力,主題似與不似,很多都無法命名。在當時,廣西紅水河水沖石流行賞玩靚麗質色,如彩陶石、大化石等,所以,摩爾石不受市場待見,當地人一度貶稱為“磨刀石”。
“磨刀石”的出名,始于2001年11月在深圳寶安區舉辦的全國第二屆藏石珍品大展,當時上海市觀賞石協會會長劉建軍送展的“摩爾少女”(石種標稱為廣西水沖石),造型如一位低頭沉思的嫵媚少女倩影,線條柔美,比例勻稱,具象中帶有抽象意味,極富藝術感染力,被評為金獎,當時就有臺商欲出高價收藏,卻被藏家婉拒。這也是“磨刀石”首次登上大雅之堂且一舉成名。
當時,這方石頭之所以取名“摩爾少女”,是因為2000年歲末和2001年初,英國現代雕塑大師亨利·摩爾的雕塑藝術大展先后在北京、上海兩地舉行,引起了藝術界的轟動,也引發了賞石界有識之士的重視。記得筆者當時正好在北京出差,目睹其盛況。北京的“亨利·摩爾雕塑藝術大展”分室內和室外展出,室內為中國美術館,室外為北海公園。很多國人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位享譽西方藝術界的雕塑作品。
摩爾的雕塑藝術更多的是居于似與不似之間的抽象意味,線條柔和,體態夸張,開闔自如,十分大氣,尤其是帶有孔洞的雕塑作品,是其具有標識性的符號,又稱“摩爾之孔”。它打破了“雕塑是被空間所包圍著的實體”的西方傳統固有概念,讓空間成為實體的一部分,造型語言簡約概括,充滿韻律、節奏和張力,有的非常接近自然形體。摩爾認為,“空間的神秘性與那些在山背和懸崖上具有不可思議的力量的巖洞是一樣的。”
過去,在我國美術界曾有一種說法,認為“摩爾之孔”的創作靈感,源自中國園林中的太湖石之孔洞。其實,摩爾并沒有來過中國。筆者當時在中國美術館觀賞到摩爾生前所搜集的一些樹根、貝殼、化石等原始素材,發現其中有一方太湖石類透漏的奇石,質地為黑色,表面有很厚的土褐色風化層,一望而知并非中土所產,而應是英國當地所產。這也說明所謂的“摩爾之孔”,其得之于自然界奇石孔洞之靈感是毫無疑問的。摩爾曾經提到,“作為一種有意識的、經得起推敲的形式,僅僅帶有空洞的石頭,也可以構成一座立在空中的雕塑。”也正是從摩爾開始,西方雕塑家開始對于“體塊”相反的“孔洞”進行自覺的探索。
回到賞石界,當時人們對于摩爾雕塑藝術進行深入接觸之后,特別是“摩爾少女”獲獎之后,許多石友恍然大悟,原來“磨刀石”的主題樣式與摩爾雕塑不但形似,而且神似,簡約而不簡單,有的簡直可以說是摩爾雕塑的翻版。它不但有原始藝術般的質樸,更有一種超現實抽象的藝術魅力。而摩爾雕塑是具有世界性語言的藝術品。
正是從2001年11月深圳石展之后,“磨刀石”的藝術審美價值被越來越多的賞石界有識之士認可,也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磨刀石”的名字漸漸地被摩爾石所取代,市場價值也水漲船高,成為了主打石種,其精品被市場不斷發掘,在國內賞石大展中屢屢獲獎。摩爾石的命名,可謂是“磨刀石”化腐朽為神奇的點睛之筆。
曾經有位社會名人對于賞石界提出質疑,明明是產自中國的石頭,為何要用老外的名字?這不是崇洋媚外嗎?確實,摩爾石的命名是個例外和個案。如果說賞石是一種發現的藝術,那么,摩爾雕塑創作在先(雖然其藝術創作靈感部分也來自奇石),摩爾石發現在后,賞石界不能貪天之功。其實,藝術是沒有國界的,摩爾石的命名,實際上是表明賞石界求得主流藝術界認同的一種姿態,也是賞石連接中西方文化藝術的一個標志。
時至今日,摩爾石已成為帶有現代抽象雕塑意味賞石的代名詞。比如,除了大化摩爾石之外,廣西還有合山摩爾石、武宣摩爾石等品種,貴州省畢節織金縣織金洞天坑群及其附近的陰河中,近些年也發現了類似摩爾石的水沖石。其實,在其他一些水沖石品種(如梨皮石、石膽石等)中,也時常見到這類帶有抽象意味且雕塑感極強的賞石。柳州藏石家黃云波近二十年來專注于此,收藏了數以百計的大化摩爾石精品佳作,并開設了“柳州云波摩爾石藝術博物館”,已成為中國賞石和柳州賞石的文化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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